Laboratory 實驗平台
文字・圖/Badagaw
編輯/Tipus
從台東Madawdaw(成功)拜訪Malacecay陳豪毅的家屋後,即刻驅車從台東成功鎮往北到台東長濱鄉,大約30分鐘的車程回想著上回到實驗平台的情景,非常期待與許久不見的朋友Heidi(葉海地)見面。
來到這期盼已久的工作室,有很大的廣場、兩棟倉庫、一棟磚造小房、在眼前有一排造型特別的水泥構造物,這裡像是一個小園區,是Heidi與Lafin的創作場域。見到許久不見的Heidi,與Tipus是十年交情的兩人,一見面寒暄分享彼此的生活,而我跟Imay像個興奮的小朋友般迫不及待地想到處探索。
「Laboratory實驗平台」從Paong’ong(八嗡嗡)搬到Sanibungang(三間屋),圖片的空間原是從糧倉改為東海岸唯一的水泥預拌廠,興建陸橋使用的水泥都是從這出產的,它帶來了現代化的建設,卻也帶來了環境污染。這樣的改變大大地影響花東的農業生活,直到千禧年的環保意識興起而廢除了工廠。
廢棄多年了水泥預拌廠,原本的樣貌只有三片水泥,與元智大學合作改造空間,沒有做過多的修飾,不規則的多邊形,似乎在呼應這裡的海岸山脈,身體穿梭在不規則多邊形的空間,可以從不同面向角度去看海,讓原本單一的空間多了些想像。
在2018年Lafin和Heidi承租下來做為藝術展演的空間,這裡不定時會舉辦與當地阿美族文化結合的藝術工作坊、展演,也歡迎藝術家駐村創作,長期居住在花東地區的西班牙Alvaro trugeda藝術家,曾在這裡駐村創作,在2016年曾與Lafin參與東海岸大地藝術季,共同創作「光之殿」。
原為肥料放置的倉庫,整理成寬敞高挑的工作室,裡頭整齊堆放工具及材料,有一臺電窯是Heidi從工作室捏好做品後燒窯的專屬設備,也有正在進行製作的作品及可量產產品。
與之前在Paong’ong的空間相比,這裡讓Lafin的作品更不受空間限制,能大張闊斧地創作,Lafin的爸爸從桃園回來部落生活,與Lafin在工作室一起創作及接工作坊訂單,當天正在為下階段的木作體驗活動做準備。
Heidi與Lafin的小孩’Icel 在這空間自然地流露出小孩的模樣,一下跑進了放在一旁還在接續製作的獨木舟,在船體裡面躺下,一下跑到媽媽身邊貼緊抬頭聽著我們的對話。
這看似諾大的兩間倉庫,對創作者來說,除了是創作的空間,也是一家三代重要的生活場所。
第一棟倉庫的鐵捲門打開,映入眼簾的是Lafin的作品「Fawah(循路)」,從原本直徑一米的苦楝樹,劈造成一獨木舟船體,第一次亮相的地方就是在這工作室,而後到了台北空總展出,回到工作室後,Lafin進行第二階段的製作。
現代造船的技術無法追尋傳統獨木舟的製作方式,Lafin透過推想來創造這艘獨木舟,用身體的行動去喚起大家對於海洋的關係,希望能夠再產生連結。
備註: 「舷外浮桿」,這種利用橫木銜接舟方式,提供平穩的航海行進,並由「舷外浮桿」的演進發展出不同型態的雙舟,讓南島民族進行大規模的的海上遷移。
獨木舟船體與舷外浮桿之間的平台,是南島民族在航海間攜帶遠程航行所需的物品的置物架,可以攜帶如火、動物、根莖類作物、植物等。
平台的製作以及延伸出去的結構是與Akac(陳豪毅)合作,與船體連結的部分皆是用籐皮綁繞,綁繞的方式與家屋的不同,未來還會架編織製成的帆,還在研究用什麼材質編織船帆。
Heidi一家三年前從Paong’ong(八嗡嗡)移到Kakacawan(長濱)居住後更融入阿美族的生活,近幾年學習製作阿美陶,Heidi也與這裡的ina們(婦女)學習釀酒,也因為孩子在港口部落的Tamorak共學園上課學會了阿美族語,而自己也在共學園短期的教孩子們英文課。
除了藝術創作外,Heidi也跟我們分享在這裡的生活,有時會到附近的海邊採集貝類,到海邊游泳的時候,已經不再只是專心的游泳運動,而是自然而然的會去觀察海裡的生物,因地域生態、文化活動等在生活上觸擊Heidi的人事物都成為她創作的養分,她向我們介紹未完成的作品時,能感受到她享受日常生活的美好,及表達出對創作的各種期待。
Heidi與阿美陶
Heidi曾到Fakong(貓公部落)學習製作祭杯(中-母杯、右-公杯),也遠到加路蘭與Hani(哈匿)學習製作阿美陶,皆是使用野燒的方式完成,而燒出來的樣貌也會因每次的溫度而呈現不同的質感。學習的過程中,她察覺阿美族在製陶的時候,每個步驟都是敬畏這塊土地、去感謝這塊土地給予我們資源。
Heidi近期的陶片創作,製作方式是採集當地野土,再利用阿美陶野燒的方式完成。在採集野土過程中,她發現野土中因參雜著小石頭,使得土的黏著性不高,製作前必須先練土。這些都是使用當地的土、當地的方法製作完成,陶片串串連在一起,因為風的關係讓陶片發出了聲響,就好像聽見當地環境的聲音樣貌。作品後續Heidi利用美國土、日本瓷土做成陶片,聲音也更是不同,讓我們體會到每種土燒製而成的聲音樣貌。
Heidi近幾年的作品大量的製作陶片,在做陶片的過程中,她觀察到阿美族的祭典以男性為主,年齡階層的制度製造了機會聚在一起。而女性只有在製陶時才會聚在一起,因為製陶在過去是女性的工作,聚在一起說笑話、八卦、唱歌,那樣美好的感覺,這樣習以為常的聚會,隨著製陶工藝的消逝,女性的聚會也變成難得的事情。
當天Heidi的小孩’Icel手上拿著在Tamorak共學園的散步課中撿到陶片,開心的與媽媽分享著。港口部落的過去製陶歷史豐沛,但現今也不再製陶了。
Heidi說,她用土捏出來想要的形狀,也去分析阿美陶跟生活,慢慢聽故事去想像過去的生活,加上多方阿美陶文化學習的經驗,透過創作可以表達她對生活、對文化的詮釋跟感動。
Heidi也分享著在這五年來居住在海岸線上,觀察海的面貌給她的感覺,她說有時候覺得像女性、有時候又像男性,這樣的現象讓她想去探討男性裡面的女性、女性裡面的男性。
身為一個創作者,需要不斷創作作品在藝廊辦展覽,但現在她更希望能從生活中的觸動去慢慢累積作品,在阿美族的文化底蘊中也回頭看到自己的生活能量。
生活、創作都在這土地上,時時呼應著自己的身體以及心靈的Heidi,也提醒著我們都要好好地生活著。